白先勇曾說︰「我寫作,是因為我希望把人類心靈中無言的痛楚轉換成文字。」又說︰「文學不能帶給社會工業的進步或是商業的繁榮,可是文學有個很重要的價值,就是教育我們如何同情。」
2012年6月4日 星期一
我讀台北人的讀後感想
我的問題:
請問當你無奈被迫接受一個新事務、新環境甚或是新文化時,該如何自處?
白先勇的「臺北人」:
「臺北人」為知名作家白先勇先生的代表作,是本短篇小說集,其30週年紀念典藏版,由爾雅出版社出版。
「臺北人」雖然各篇獨立、分散自成不同故事,可是其主軸卻一絡因循、貫穿全篇。
對於來自大陸、不同背景的主角們,作者以悲憫的心情、敏銳的眼光,寫下這些因共同的無奈,戰亂,輾轉流落於台北的各色故事。
書中人物的深刻描繪,加上獨到見解與體悟,跟前輩的中國作家相比,留學於美且下筆時身在異鄉的他,更能對此時中國文化傳統劇變給予更客觀、建康地衡量及理性的評斷。
敏銳的觀察力和一顆纖細的心,使小說的人物好像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,如同真實活著一樣,也因此這本短篇小說集已被翻成多國版本,而在華人圈更是盛譽多年,先後多篇被拍成電影、搬上舞台呢!
我的觀點:
我們知道白先勇出生在大陸,其父(名將白崇禧)官至國防部長,國共內戰失敗後隨父親來台。
來台後,因之前其父在大陸與最高當局種種恩怨,全家過得戰戰兢兢,所以白先勇有著與其他高官子女不同的深刻生活體驗。
因為不同於其他官宦權貴子弟的背景,所以台大外文系畢業的他到美國留學後,也不同於其他權貴子女若願意回國,可以馬上身居要職。
白先勇反而與當時大多數留學生一樣,一直長居國外。
而「臺北人」各篇就是他在留學期間,陸續投稿於他所創的「現代文學」。
當時初到異鄉不久的他,回顧在台所見的這些「臺北人」,想必更能體會他們的心情,筆下自然也就更能有感而發。
這些短篇文章看似毫不相干,但仔細推敲就知他們有共同的包袱,皆是揮之不去的昔日風光。
這些人戰敗逃難,來到一個文化大不同的「異地」,雖然各有不同的故事,但相同的是都有一段難忘的過去,所以來臺定居後,大部份的主角雖人在台北,但他們的心卻似老僧入定般留在大陸,即使有些人因時間的流逝而逐漸適應台北生活,也常不經意的流露出對過去的緬懷。
有的把台北的家居打扮得和過去上海公館一樣華麗(永遠的尹雪豔);有的已不像以往風光,只能開小店作小本生意,看似完全適應台北生活卻總是在談話中憶起當年,期盼著回到過去(花橋榮記);甚至有的家族家道已中落,如同落日一般即將消逝(思舊賦);曾經是抗日名將的賴鳴升也不敵歲月的摧殘,日漸老去,但他仍不肯向現實投降,死守著往日的風光(歲除);朱青因夫死深受打擊,最後變成一個對生活麻木不仁,整天沉溺於玩樂,看似忘了過去,可是「過去」卻仍深植在她的心中揮之不去,這種虛無的短暫歡樂,襯托她心靈已麻木、死亡,對比昔日她對郭軫的一片深情,令人何等感嘆,反觀師娘雖和她有著類似的遭遇,卻因早有心理準備,境遇和昔日相差甚小,以變與不變襯托出時代的悲劇(一把青);華夫人不甘自己日漸老去,以各種方法逃避現實,緊緊捉住一個自欺欺人的幻象,藉以麻痺自己,而她對萬夫人親日崇洋的鄙視不屑,也正是這些落難人的「心聲」,「我們三千年積蓄的精神文化,怎能容許西方的種種功利主義,毫無人情溫暖的制度,滲透到我們固有的文化裡」?可時間卻不容許她這樣,華夫人今日的白髮雖可用濃密的黑髮遮掩,但明日呢?她終究抵擋不了此局,不可避免的一天一天老去,而她的時代也在無聲無息中結束(秋思)。
小說集中的短篇,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「冬夜」,整篇文章看似平鋪直述,卻令我有著深深的體悟。
我看「冬夜」:
故事中,余嶔磊是一位窮困的老教授,因老朋友吳柱國自美回臺,而邀他到家裡作客。
兩人從對話中,彷彿回到當年那意氣風發的有志青年,回到為了理想而奮鬥的年代。
而如今,余嶔磊已不再是當年那位赤足燒掉親日官員曹汝霖家的青年,吳柱國也不是昔日領隊遊行,跟警察打架打得連眼鏡都掉了的學生。
他們的好友賈宜生曾在牆上寫「還我青島」的血書,陳雄穿了喪服舉著「曹陸章遺臭萬年」的輓聯在街上遊行。
這些英勇事蹟宛若昨日一般重現,卻也增添二人的惆悵落寞,因為如今的他們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,不得不向現實屈服。
吳柱國內心深處對國家的愛戀使他痛苦不堪,這苦悶鬱結深植在他內心,即使外表光鮮亮麗,那也是迫於生活才做的。
就連那些出版的書也是「被迫」所寫的空話,難怪當余嶔磊讚他在學術界替他們爭一口氣時,吳柱國痛苦的否認了。
而吳柱國對余嶔磊的敬佩,對余嶔磊能堅守在教育的崗位上,教導青年的景仰之情,最後在告辭前,被余嶔磊突兀的請托,希望能夠介紹他到美國教中文,給幻滅了。
而從兩人對話中,我們知道他們前面所提的昔日好友,有的當了漢奸被槍殺,有的違背了初衷去當官,而說到因寫了一本中國哲學史,被共產黨批為孔教作倀,不干屈辱憤而跳樓的同學,更是令二人不勝噓唏。
在這寒氣逼人的「冬夜」裡,想到諸多好友,惟獨兩人得以倖存不忘早年壯志,思之彼此,可以相互取暖、安慰,雖然志氣多少消退、青春更已逝去,今日兩人被迫不得不向現實低頭,但至少此時、此刻,藉著昔日英姿,他們在這寒冷的冬夜裡由對方得到一絲溫暖。雖因情勢逼迫而不得不拋棄理想向現實低頭,但這份共同的寶貴記憶,將永存在彼此心中,溫暖二人因未能達成理想而心灰意冷的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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